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烧苞米

●往事如歌
1998-10-13 来源:生活时报 杨峻峰 我有话说

那时“烧烤”的说法尚未流行,烧烤青苞米的过程被简洁地称为烧苞米。

烧苞米在我心中一直占有特殊位置。儿时,它是打牙祭最理想的食物。

提起一望无垠的东北大平原,人们眼前自然会浮现出那一望无际的青纱帐。青纱帐的主体便是玉米——俗称“苞米”。玉米几十年如一日在我心中拔节,在我眼帘里蹿缨,而儿时总嫌它长得太慢。孩子的现实理想是甜樱桃、嫩黄瓜、榆树钱儿,更有那喷喷香的烧苞米,金黄的烧苞米便是金色的童年。妙笔生花的大作家也传达不出烧玉米的糊香味。在城里没有烧苞米的秋天我便明显地感到日子的苍白。炭上炉上的烤玉米远不如土灶里的烧苞米味道可人,烤玉米与烧苞米形似而神不似。

也许我印象中的烧苞米是奶奶烧的缘故吧,烧苞米是奶奶的一手绝活儿,奶奶如果活到今天,她表演烧苞米够得上《曲苑杂谈》电视栏目的水平。

好的烧苞米要有好品种。“大马牙子”皮厚,“火苞米”最好。选种、贮存,乃至于发芽试验,如此重任非奶奶莫属,母亲只能无怨无悔地当助手。我出于好奇,在奶奶选种时,有意将几十粒“大马牙子”掺和进装有“火苞米”的小布袋,然后躲在一旁窃笑。奶奶发觉后,一粒不落地拣出来,然后骂我“混蛋”;“再使坏秋天不给你烧苞米吃!”于是我便央告奶奶“再不敢了,再不敢了!”

“火苞米”产量低,只能在菜园地边儿种一圈儿。

青苞米快下来了,奶奶一遍遍告诫我,不许剥皮看,更不许我去掰,因为连母亲都掌握不准分寸。苞米嫩了,烧了不抗口;老了,烧了咬不动。

那时节,乡下可玩耍淘气的节目许多许多,但傍晚一听到奶奶拖长了声音叫我乳名儿,“吃烧苞米啦!”我便一溜小跑赶回家,一饱口福。

然而那一年,母亲与祖母发生了争执。母亲的理由是:煮一锅苞米,那样可以顶饭吃;奶奶则坚持:我孙子盼了一春带八夏的,不烧苞米怎么行?我自然一百个拥护奶奶的主张,小孩子哪里懂得未来饥馑的恐慌。那一秋,我吃的烧苞米最少,入冬后,还是尝到了因为缺粮而导致的饥饿的滋味。

烧苞米,对于今天的人大概永远不会成为一种特别理想的食物,人们偶尔品尝它的时候,大概也不会想到此外的什么,而我总抑制不住产生一些联想,是多余的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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